有匪(1 / 2)

“姑娘,今日又醒的这样早。”阿音听了里头动静,便晓得姑娘起了,“姑娘今日又要出去?”一面说一面扶了姑娘起身。

容秀没应答,揉了惺忪的眼,有些茫然。

“姑娘昨夜可是没休息好,瞧这眼睛都肿了!洗漱好阿音去拿几个热鸡蛋给姑娘敷敷,消了肿。”

她昨夜确是难以入眠。翻来覆去思索了一夜,幻想了无数个与他相见的场景。

“小和尚,我又来听你讲故事了。”

“小和尚,我们去吃好吃的吧。”

“小和尚,你讲佛偈给我听好不好。”

“小和尚……”

愈想愈殇,愈殇愈想。

温热的帕子擦过脸颊时,她才如梦初醒般一个激灵,缩了缩脖子。

“姑娘,可是这水太凉了些?”

容秀摇头。

“阿音,快些为我着妆,我要出去一趟。”

“好。”阿音熟悉地为他匀脸,描眉。

阿音便是这点好,从不会过多问她要做什么,府里丫鬟婆子也只晓得她三天两头去寺里烧香拜佛,那些姐妹们倒是暗戳戳地盼着她青灯古佛一辈子。

她可不就是青灯古佛了一辈子吗?

梳了百合髻,着了素衣裳,踏了翘头履,执了羽团扇,一如玉兰花开的清雅。

你说你喜欢女子温婉知礼,喜欢身上飘然浮现的素袖,我便收敛了脾性,为你认真摇起小扇子。

“姑娘,今日这日头怕是要下雨,姑娘拿着伞,小心莫要再着凉了!”阿音边说着边为她系着披风,理了理衣领。

容秀下了马车,小雨淅沥,身上素衣沾了微微湿。

护国寺。

这是她到了头还守着,心心念念放不下的地方,若是那时他还在就好了,他定不会让她叫那些豺狼虎豹吞了吃了,不会让她孤苦伶仃地走了一辈子。

庙廓青树翠蔓环绕,蒙络摇缀,参差披拂。寺门开着,来来往往的人。

春雨霖铃,风声疏狂。

被风吹得零落的杏叶铺了满地,满院的玉兰开的正好,素白裙袂不经意沾了兰香。

伞下人抬眸倏然对上了一双琥珀色桃花眼。

那年玉兰微雨,他亦是这么站在树下。

月白袍的僧人撑着绿布油纸伞立于树下,折着玉兰花。油纸伞上,细雨如银毫,滴滴答答地落下,打得他头上的蕉叶叮咚作响,甚是好听,白兔蹲他肩上眯着眼睛听。

雨滴顺着蕉叶淌入他的衣袖……

倏然的相遇惊心动魄。

“小和尚。”她轻轻唤了一声。

那些压抑了大半辈子的思念,爱恋,不舍,愧疚如翻山倒海一般,一股脑儿涌了出来。

“秀姑娘,你来了。”他朝她走了过来,步伐轻微,却一步一步踏在她心上,“今日想听什么故事?”

还是那样温柔的声音,仿若南来聚拢的风,抚过人心里的温软。

还是那样熟悉的面,是自己午夜梦回无数次撕心裂肺无数次用破碎的记忆硬是要拼凑出的面。

“都可以。”她撑着伞的手控制不住地轻颤,她朝着他笑。

一笑笑出了泪痕。

泪水沾湿了睫毛,闭眼间顺着她的脸颊滴落,落在眼前人的手掌上。

出神间他已然走到她面前。

“秀姑娘这是怎么了?”僧人愕然,那个爱笑爱闹的小姑娘这是被谁欺负了。

“昨夜被父亲训了。”她借着由头大哭了起来。

失而复得的欢喜,手足无措的慌乱足以叫一个人失了方寸。

“雨下得大,先进去吧。”他走在她前头。

容秀望着前头人清瘦背影,快步跟了上去,却又保持着些许距离。

抑制着内心微澜泛波,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