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中午那一会儿去哪儿了?”
李乐从“资料库”里钻出来时,天色已暗。办公室里把森内特搀扶出来,老头开口就问道。
“我记得人说,老伦敦人都很有分寸。”
“再有分寸也不能让玛格丽特扶着我去男厕所。”
“咋?我不在,您就尿裤子了?”
“谢特!”
李乐笑道,“去金丝雀码头看了场戏。”
“哦?金融城的戏码总是特别精彩。是衍生品交易崩盘,还是哪个投行家做了自由落体运动?”
“您就不能想点儿好的?”李乐把老头塞进电梯,简明扼要的把餐厅里发生的冲突和解决过程说了一遍。
“呵呵呵,一场小小的冲突,折射出整个海外华人社会的权力结构。那个董康仁,他怕的不是你,而是你背后代表的势力网络。非常生动的资本转换案例,你巧妙地将林振明的社会资本,转化为了实际解决问题的象征资本。你又多了个特殊的观察样本。”
“别说的那么学术,我只是借势而为,狐假虎威。”李乐耸耸肩,“那个时威需要这个教训。社会上,没人有义务一次次为他的任性买单。”
森内特靠在箱壁上,“所以你让他签了欠条。很残酷,但很必要。不过让我感兴趣的是,你让袁家兴做了担保人。”
“信任需要约束。”李乐笑道,“袁家兴很讲义气,但也得让他共同承担责任,既是对时威的约束,也是对他的保护。”
“保护?”森内特挑眉。
“是,如果他单独为时威担保,万一后者还不上钱,他们的友谊就完了。现在这样,至少责任共担,压力共享。”
“挺好,”森内特点点头,“我年轻时要有你这个心思,少走很多弯路。”
“您?少走弯路,那不得奔着诺贝尔奖去了?”
“白痴,诺贝尔没有文社科,就像没有数学一样。”
“嗨,这不是开个玩笑么。”
“对了,关于韩远征那个基金计划,你怎么看?”
“我躺着看。”
“说人话。”
“您看了那份细节规划了?您能懂?”
“废话,三十年前我就是KIA的顾问,哦,那时候他们还叫投资委员会。那份计划书还挺专业,至少没犯逻辑错误。”
“哦,看吧。”
“什么意思?”
“不找我我就当忘了。不过,我估么着,按照韩远征的规划,他是想把这个当成平台来做,一个小圈子的平台,用现实利益来维系的特殊平台。他会挨个找目标人谈。”
“叮咚鸡!!”电梯门开,门口几个黑白花的学生瞧见森内特,忙都侧身让开。
李乐手一伸,搀着老头出来。
“呵呵呵,”森内特在李乐耳边嘀咕道,“记住,对所有的事情,都保持适当的怀疑,毕竟......资本从不睡觉。”
“噫~~~~”
“今晚上吃什么?”
“我做什么你吃什么。”
“具体点儿。”
“鸡蛋和经过了二十四小时冷却之后的米饭的相遇。”
“什么东西?”
“您有没有听过一首歌?”
“哈?”
“屈指一算这满汉楼,我已经待了三年半,每天挑水劈柴可没偷懒,端盘子扫地洗碗我可勤快.....哦,蛋炒饭!饭要粒粒分开,还要沾着蛋!”
。。。。。
三月,伦敦城像是泡在一盏温吞的茶里。
天依旧常常灰着,但那灰却比冬日里亮了几分,淡了几分,好像那种顶好的南灰呢子料的颜色,匀净而柔和。
云也铺得薄,懒懒地叠着,边缘渗着些微光,好似里头裹着个怯生生的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