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府书房。
秀才们“夸赞”连连,李道长一走,这段时日,钱塘人“变脸”的手艺可教他们大开眼界。
一旁的五娘听得心不在焉,两手把一块衣角揉皱了再扯平,如此三四次,终于鼓起勇气。
“我晓得黄郎君的计策是没办法的办法,也很有成效。”她斟酌着用词,“可咱们做解冤仇、立城隍府不都是为了救人吗?倘若继续放任流言,每传出一句话,就是再杀一个孩子呀!”
她满是期盼地望着书房内的大伙儿。
孰料,即使是刚直清正的华老也摇起了头。
原来,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五娘忙于施药与照顾孩子,并不清楚,早在流言扩散前,老于政事的华翁就已经察觉苗头不对,第一时间下令停止推波助澜,但流言仍在以异常的速度蔓延恶化,其中明显有东西两城隍以外的第三方参与,几经明察暗访,发现散播的竟多是僧道中人。
“十三家……不,十二家为何要帮咱们?这不是资敌么?”
“资敌?他们恐怕不这么想。城里画行接到一桩买卖,轮转寺预定了一批阴司大神的画像,可这两天,被打回重做,因为好几个大神换了相貌。”
“大事未成先内斗争利?不怕道长寻着宝印么?”
“寻着又如何?他们根本不在乎。别说十三家,便是鬼王,在道长设计拔除魙巢之前,又何曾真正把‘解冤仇’放在眼里?坐惯了神坛,看惯了磕头,在他们眼里,世上何事办不成?何物求不得?不外乎,开多少法会,撒多少银钱罢了。”
势力渐颓的城隍府无能为力,五娘只好加倍努力义诊施药,努力告诉每一个人,佛子佛孙只是谣言,即便有疑虑,自有慈幼院大开方便之门,切莫徒作冤孽。
如此数日。
五娘熬制汤药时,不慎睡去。
“五娘!五娘!”
泥鳅焦急的呼喊将她及时惊醒,手忙脚乱熄了窑炉,强撑着疲惫。
“又是哪个打起来啦?”
新来的孩子太多,哭的哭,闹的闹,好在泥鳅和春衣懂事,晓得五娘辛劳,带着原来的小鬼头照料新来的小鬼头,寻常不会打扰。
“回来啦!”
泥鳅手舞足蹈。
“小七回来啦!”
五娘怔怔顿住了双手。
…………
“那龙宫里,鬼婴密密麻麻聚集胜似乌云盖顶,啼声贯脑能杀人魂魄,再有毒风毒水毒雾都来销人躯壳,武判站不住脚,城隍立不住身,却是咱夜游神显出法身,诵咏神咒压住魔音,张开羽翼倒卷了毒风……”
刘府里。
小七叉着腰神气洋洋把一段“探龙宫”讲得活灵活现。
大伙儿却嬉笑:“哪个教你的胡吹大气。”
“黄尾。”他嘴快说了,又忙呸呸两声,“谁吹牛皮?”
正强自辩解,眼角扫着五娘匆匆进屋。
身型自退化为孩童后,小七便常爱来慈幼院与孩子们玩耍,得到了五娘一视同仁的照顾。
喜滋滋迎上去,发间的彩羽都跟着雀跃得支棱起来,迫不及待地把故事再度讲述起来。
可惜,五娘对他故事里的惊心动魄一点也不感兴趣,只把他拉到眼前,一处处细细检查着脸上的淤青、手臂的伤痕、破碎的羽毛……
也不晓得是否因着搭着麻衣城隍受了人间香火,五娘的眼神仿佛有了别样的法力,小七一身原本浑不在意的伤势与疲惫,都随着那目光扫过,生出丝丝的酸麻。
“五娘。”
小七很不自在,不小心漏了怯。
“我一直留在船上,不曾下海哩。”
哎呀!
刚出口,小七心底猛打鼓。
说漏啦!
大伙儿一同出海,唯自